黑暗空間閃爍著幽幽綠光，每一道綠光都是自光體，不帶一絲溫度、透著殘酷無情的獸性，似乎只為捕獵而生。

沈修宜即使通過心眼，也無法獲得視力，就像人在光明的午後突然陷入無邊黑暗心裏會驚慌一樣，她也會心慌。忽然憶起小金是神語的傳言，輕聲問道：“小金，你看見嗎？”

“看到。”小金奶聲奶聲。

沈修宜這才淡定了，“你說與我知，都是什麽牛鬼蛇神。”

小金扭著尾巴游到東邊，“這是奶奶牛，這個是白白狼，”又游到西邊，“這是木木魚，這是跳跳蝦……”

“停！”沈修宜打斷小金，怎麽她說出來的都是如同三歲孩子對外間事物毫無防備之心的昵稱！沈修宜也知道自己三歲時是怎麽樣的，指著大白鯊說好可愛的大魚魚，如果能和它玩就好了……咬不死你！

小金有些委屈，可不妨礙她歡快地暢游。

沈修宜突然說：“你走開。”

小金呆了呆，不太明白她的意思。

沈修宜只好解釋清楚：“我的意思是，你走開點，讓我自己看能飄浮起來不。”

小金忙道：“主人，你還不會自主飛行，如果我走開你就無法自由行動了，”她努力想出形容這個黑暗空間的詞匯，靈光一閃道：“這個空間沒有讓我們站立在地面的引力。”

這麽一說，沈修宜已經明白這個空間的奧秘了，如果沒了小金，她會在黑暗空間飄浮，失去行動力。

妖王竟然可以發動法陣締造一個如太空一般的空間，妖力不空小覷。她又想到，既然自己和小金性命相連，那麽應該可以借小金的眼看到黑暗世界裏面的事物才是。

沈修宜收斂心神，發出靈識進入晨碧石空間，小金與晨碧石相連，她的靈識在裏面應該可以窺探黑暗世界。

果然如它所料，小金的眼睛就馬了她的眼睛，把外界看得清清楚楚，正是因為清楚，所以現實充滿骨感。

奶奶牛確實是只牛，它正在喝奶；白白狼確實是一只白色的雙腿直立的狼，比過往所見的狼要大上十倍，雙臂比百年大樹還要粗；木木魚也是魚，木雕的魚，正拿著一把黑色木叉兇神惡煞地瞪著小金；跳跳蝦也是蝦，兩只紅色鉗子比它的身體還要長還要粗；還有一些熊頭兔身、鳥頭蛇身的妖獸齊刷刷地圍觀相對於它們來說，長相奇特的金布魚。

嗜血兇殘的目光仿佛在說，先吃小金的頭還是翅膀或是尾巴？

其實妖獸想吃的是沈修宜，她下意識認為人類的肉沒神魚的肉好吃，才會誤會了它們的目光。

“小金，往前面游。”既然能目視，沈修宜徹底踏實了，立刻探索妖王空間奧秘。

當小金游了一陣子後，沈修宜問她游了多少米，小金說一千米。她目測己方與妖獸的距離，居然和剛才一樣，根本沒變！

她凝眉，命小金左轉的同時輸入半成水靈力到晨碧石空間，道：瞄準奶奶牛位移！

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後，沈修宜出現在剛才奶奶牛所在的位置，如電目光射向前方，更發現此時奶奶牛與她的距離，剛好和先前一樣，兩者之間差距居然毫無變化。

沈修宜大吃一驚，這是什麽情況？被困者與空間內生物距離恒定，邊界無限延伸？

這是一種充滿奧義的法陣空間。沈修宜屬於被困者，無論她如何變換方位，與圍困她的空間原生妖獸之間的距離恒定不變，換言之，她別想接近這些妖獸。

如果身體間的距離無法拉近，是不是代表被困者的法咒也不能擊中原生妖獸？

沈修宜想到這裏，立刻張開五指劈出五道閃電，擊向牛、狼、蝦、魚，餘一道往頭頂飛去。靈識在晨碧石空間中仔細觀察，吩咐雷靈根註意雷電行經的距離。

奇異的一幕出現了，五道雷電穿梭千裏，尚不能碰到任何一只妖獸，頭頂那道閃電也一直往無盡的上空飛去，最後消失在無盡深淵。

雷靈根輸出的力量，全靠沈修宜自身的靈力作為支柱，她被困後，不敢任性，閃電到達一千二百裏時，在靈力被消磨的之前迅速回收，並封鎖在合谷穴，又用土靈力加固了防線。

不一會兒，沈修宜心神不寧，索性把回收的雷電靈力輸入流火石空間，命楚陽小心照看。

妖王看到這一幕，呵地一聲笑出來，旋手回收了暗置於雷電中的破壞元素，偏頭問將知林逼出原形，並踩在腳下的棲芳，“妹子，你和那個人類什麽關系？”

它身上散發著一種超強的魅力，仿佛誰看它一眼，就會沈淪於他幽深如海的眼眸裏。

棲芳眨了眨眼，屏退妖王的魅術，答道：“主仆。”

妖王歪了歪頭，溫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棲芳，“你被個人類收伏後淪為珠靈，現在既然蘇醒，又何必再為卑賤的人類賣命。”

知林這才知道剛才被自己囚禁的人類，居然有這樣厲害的下屬，妖心一下子就涼了，順便死了那絲掙紮著向妖王求救的心。

棲芳本不想理妖王，無奈靈識有信，只好照著說：“閣下好像認得我？”

“何止認得。”妖王靠近棲芳，修長的手臂搭在它肩上，人形五指忽然長出尖銳的狼甲，其中一只有些異樣，仿佛被人生生折斷一般，留有粗礪的斷口。狼甲在明媚的光線下，顯得晶瑩剔透，慢慢映出了棲芳的本身面目。

一模一樣的身高，甚至骨架子都一樣，只是紅身黑紋，身為女性的重要部分被黑色螺旋狀幾何圖紋纏繞，一頭烏絲朝天飛去如兩只耳朵一樣尖，秀巧的五官也不能掩飾兩只獠牙的可怖，額心閃爍著一個赤金色標記，懾人心魂。

棲芳道：“別整些掩眼術以為能蒙蔽我。”瞇了瞇眼，妖王爪子上的一切實際上是入了靈識，傳送出去，與它本身似乎毫無幹系。

它曾經是誰，它都不管，誰要多事管，誰就是它的敵人。

妖王可惜地嘆了口氣，“記憶，使我們知道何去何從，而那人卻殘忍地奪去你的記憶，將你投入珠中，我都替你可惜。”

棲芳何嘗不知道自己沒了一部分記憶，然而打從心眼裏抗拒那段消失的記憶重臨，它甚至想對用靈識與自己溝通的沈修宜說，它進去帶她出來得了，或者架起棲芳幾何直通入法陣空間內，接她回來。

心中轉了兩念，棲芳卻始終沒說出來，任憑靈識中那道帶著小激動的充滿朝氣的聲音再次以它之口說道：“我願意。”

妖王暗暗咬牙，真是油鹽不進麽？它就不信了，輕描淡寫道：“由此至終，你不過是他一只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，之所以囚禁你的元神在靈珠當中，必定是有原因的。你的真身在魔族掖冰庭宮中，不知可好，就是可憐你老父日夜期盼。”

妖王的聲音明明清清朗朗，仿如翩翩君子，卻無形夾雜著一種洗腦的妖力。這種力量與楚洛的黃金面具相似，分散於四周，一絲一絲地滲透，再從某處落腳，當積累到一定程度後由妖王暗中聚攏，以奪人心志。

沈修宜估計就是這種妖力在不知不覺中洗了陸吾的腦，最後妖王被掣肘，失去反抗能力，也沒辦法求救。

棲芳又依言道，語氣溫婉中透著鄙夷，“閣下好像知道不少，當然也知道閣下在他面前，不過螻蟻一只。”

棲芳不知道沈修宜如此說話用意何在，但妖王的氣場立刻就變了，陰森森的可怖，無數小漩渦自他周身湧現，首先就把被棲芳揍個半死的知林吸了進去。

可憐知林來不及留下一句遺言，就被妖王的漩生咒吸得渣都不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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